第125章 灯火阑珊处(8)-《荣耀失格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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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与白交叠在一起,那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?
于秦湛予而言,那不是颜色的对照,而是被击中的瞬间。
红是稳的,是早已放在那里、不会动的东西;白却在他怀里,会呼吸,会颤,会因为他的靠近而一点点失去原本的边界。
白在红色的底色上显得过分明显,她的肩、她的颈、她微微仰起时露出的那段线条,都被灯光照得很清楚。
清楚到让他意识到,自己此刻的每一次靠近,都在被她完整地承受。
几次下来,她身体里的反应反而愈发收锦,本能地娇住他。
秦湛予的吻随即压下来,舌头侵入得毫不退让,呼吸交错的瞬间,他的动作也同步加深。
顾朝暄被逼得只能抓紧他,指甲嵌进他的背脊。
床上传来细碎而急促的声响,两个人贴得太紧,几乎分不清界限。
秦湛予低声喘着,贴在她耳边,“放松……秦太太,嗯?”
自从结婚之后,他很少再直呼她的名字。
有时候是“秦太太”,也有时候是“老婆”;更多的时候,他会用一些听起来漫不经心的称呼,把那三个字刻意绕开。
顾朝暄不是没察觉。
她很早就明白他的心思。
小气鬼的秦十一。
某些称呼被别人用过,他便不肯再用;不是介意过去,而是不愿共享。
于是他换了一种方式,把界线重新划清。
除此之外,领证之后,还有一个很具体、也很生活的变化。
院子里多了一条狗。
部队那边出来的德牧幼崽,毛色还没完全定透,背线已经很利落。
它才几个月大,爪子却大得过分,宛若提前把将来的分量都写在骨架里。
那天傍晚,顾朝暄刚把电脑合上,就听见外头有动静。
门一开,凉风先灌进来,随后是秦湛予的身影。
他脱了西装搭在臂弯里,另一只手牵着牵引绳。
顾朝暄愣了一下。
秦湛予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,语气随意得很:“路上顺带的。”
“……顺带?”
她低头看狗,又抬头看他。
德国牧羊犬仰头看着她,眼睛黑亮。
“徐泽瑞从他老头子那里要来的,”秦湛予把牵引绳递到她手里,指尖还顺势在她掌心轻轻捏了一下,“手续都走完了,退役犬繁育点那边出的幼崽,疫苗、芯片、体检单一整套,放心。”
顾朝暄没立刻说话,只低头看那条小德牧。
幼崽显然刚换环境,没乱叫,也没乱扑,只是把鼻尖凑到她裤脚边嗅了嗅。
嗅完就乖乖坐下,尾巴在地上轻轻扫了两下。
顾朝暄不由感叹,“真可爱。”
“是吧,虽然宝贝女儿咱们暂时是养不了,但家里可以换别的活气。”
他说这话时,目光看着妻子,神情很松。
秦湛予准备日落的时候,灯还没全亮,他一只手牵着她,另一只手牵着狗,慢慢走在胡同口,不急着回家。
有风,有人,有归处。
牵引绳落在她掌心里,温热而实在。
顾朝暄蹲下身摸了摸狗的头,厚实的毛蹭着指腹。
“秦湛予,”她抬眼看他,“你是不是特别不待见儿子?”
他一时没有回答,须臾才说道:“……狗崽子太闹,我还是更喜欢小一号的秦太太。”
顾朝暄被他逗笑了。
哪有人这么形容的?
狗崽子。
那他自己算什么?狗崽子的爸爸?狗爸?
她懒得跟他较这个嘴上便宜,干脆低头把那只德牧幼崽抱起来。
小家伙分量不轻,前爪一下子搭在她肩上,尾巴却很给面子地摇了两下,已然迅速站了队。
“慢点。”秦湛予下意识伸手托住她的手肘,语气里带着一点紧张,“沉。”
“还好。”她把狗抱稳,偏头看他一眼,“我先练练,好过两天一起去遛弯。”
说完就进了门。
秦湛予怔了半秒,随即失笑,跟着进去。
彼时余温尚在。
顾朝暄被他圈在怀里,背贴着他胸口,呼吸慢慢找回节奏。
她一条腿搭在他身侧,整个人被收住。
秦湛予的手落在她腰侧,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。
那是事后才会有的松弛与黏人,毫不掩饰。
顾朝暄指尖顺着他腹部线条慢慢游走。
“潇潇让我问你一声。”
秦湛予应了一声,低头在她发顶蹭了蹭,示意她说。
“你伴郎团……都有谁?名单定了吗?”
“连慎川、徐泽瑞,还有韩述。”
都是他那些大院的发小。
顾朝暄“哦”了一声,没追问,指尖却在他身前轻轻顿了一下,又慢慢动起来。
“潇潇跟徐泽瑞好像又吵架了——”
话没说完,就被他低头截住。
秦湛予吻得很轻,唇贴着唇,很快又退开,额头抵着她的。
“不用管他们。”他说得干脆,“他们两个从小就这样,吵得凶,散得也快。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顾朝暄叹了口气,“看得出来。他们俩其实心里都有彼此,只是都不肯先认。”
秦湛予笑了一下,那笑意很浅,带着一点旁观者的笃定。
“他们两个就是冤家。泽瑞喜欢潇潇挺久了。只是这些年潇潇身边人没断过,他那性子,又不肯低头。”
顾朝暄哦了一下,“想不到秦先生身边的人,跟秦先生一样,都喜欢搞暗恋这一套。”
秦湛予低头,在她颈侧轻轻咬了一下,不重,足够让她一颤。
“说明我们这群人,用情至深。”
“都是一群心不轻的家伙。”
“那是,心轻了,我现在还能在你床上伺候吗?嗯?”
他对很多事情都可以旁观,对她不行。
“……”
天呐,谁来治治他这张嘴。
“你就是心眼多。”
秦湛予没反驳,心思辗转,他又喊她名字。
“顾朝暄。”
她应了一声,没抬头。
“结婚大半年了,”他贴着她的耳侧说,“你怎么一次都不叫我老公?”
那两个字被他说得很自然,却偏偏落在她心口最别扭的地方。
顾朝暄沉默了两秒。
确实有点难。
连“十一”她都叫不出口,更别说那样直白、又亲密的称呼。
她还没想好怎么回,秦湛予已经动了。
他收紧怀抱,把她整个人抱起来,让她靠在自己胸前,半坐在床头。
她的背贴着他的心口,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与心跳。
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发丝,慢慢绕了一圈,低头看她。
“叫一声。”他说,“听听。”
顾朝暄脸一下就热了,下意识别开脸。
“不叫。”她小声说,“太……别扭了。”
秦湛予也不急,伸手捏住她的下巴,把她的脸转回来,语气一本正经,却明显带着逗她的意思。
“这有什么别扭的。”他说,“别人家的夫妻都这样叫。”
她抬手推了他一下,没什么力气:“我不管,反正我不叫。”
他随即故意学她的语气:“那我以后怎么介绍自己?‘这是我太太,她不太好意思承认我是她老公’?”
“你少来。”
秦湛予顺势握住她的手,十指扣紧。
他的手指扣紧她的那一瞬,戒指在灯下轻轻一闪。
金属贴着皮肤,温度尚未散尽,两枚戒圈几乎同时映进彼此的视线里。
不张扬,但存在感极强。
那是早已生效、无须再确认的契约。
秦湛予低下头。
额头先贴上来,鼻尖蹭过她的侧脸,呼吸若有若无地落下。
她躲了一下,又被他顺势拽回去,笑意在唇边没来得及收住。
他就是这样。
不硬来,却步步贴近;不说重话,却不给退路。
她被他磨得没办法,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,又被他包进掌心。
他低头去蹭她。
一下,又一下。
唇贴着唇,分开时带着笑,再贴上去时又忍不住笑出来。
她终于有点撑不住。
不是因为他用力,而是因为他太耐心了。
那种笃定的、非要等她自己说出口的耐心。
顾朝暄闭了闭眼,呼吸微乱,额头抵在他肩上,声音低得几乎要被笑意吞掉。
“……老公。”
那两个字一出来,她整个人都松了。
秦湛予却怔了一瞬。
随即笑得极深。
“再叫一声。”
“老公。”
“再来。”
“老公老公老公,够了吗?”
“顾朝暄,你不是一向不过三?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在你这儿,从来没守过规矩。”
“痞子!”
……
阳历11月1日,农历九月十二,宜婚嫁。
北京这天的天色很干净,风也不乱。
顾朝暄在院里等的时候,听不见喧闹,只听得见很远处偶尔一声对讲机的短促回音。
四合院的门脸不张扬,影壁后却站着几位穿深色西装的人,姿态松、视线稳,谁也不抢镜,存在感却让人心里踏实。
何潇萧把她披在肩上的霞帔理了理,声音压得很轻:“你别老往外看。”
顾朝暄嘴硬:“我没看。”
许荔靠在窗边,指了指外头:“你这叫‘没看’?你都快把门槛盯出洞了。”
乘彼垝垣,以望复关。也不过如此了。
顾朝暄被拆穿,干脆不装了,抬手拨了拨珠帘,轻声:“他应该快到了。”
何潇萧接话:“‘应该’两个字不会出现在十一的计划里。”
这句话刚落,院外忽然有了动静。
许荔把窗纱掀开一条缝,先看到的是一辆开道车,白灯不刺眼,速度不快,怕惊扰了胡同里原本的生活。
后面几辆黑色轿车一字排开,车身干净得能映出灰墙与树影,牌照一水儿京A,号码不见得多嚣张,但那种“谁都别凑近”的气场,靠近三米就能感觉到。
何潇萧挑了挑眉:“行,车到人就到。姐妹们,上岗。”
门从里头落锁。
倒没有玩接亲堵门那套。
门板上只贴了两张小卡片,字是何潇萧手写的,落笔利落,没有花里胡哨:
第一张:写下你对她的三条“原则”。
一条关于尊重,一条关于边界,一条关于未来。
第二张:用一句话说清楚,你娶她,是把她放进你的生活,还是把你放进她的生活。
隔了两秒,秦湛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,低而稳,带着一点笑意:“笔。”
很快,有人把笔递过去。
顾朝暄坐在床边,手心微微出汗。
她明知道他不会被难住,可“等”这件事本身就磨人。
哪怕是她这种扛过最硬的日子的人,也会在这一天变得没出息。
纸张从门缝下递进来的时候,动作很轻。
许荔先捡起来看了一眼,啧了一声:“他真行。”
何潇萧扫完两张,表情没动,眼底却松了一点:“可以,过关。”
CéCile凑过来,小声问:“他写了什么?”
旁边有人翻译了个大概:“他说:她的事业和她的自由,是他的底线;他不会替她做决定,但会替她挡麻烦;未来所有重要节点,他都在,但不站她前面。”
门一打开,秦湛予站在最前面,一身中式礼服,颜色沉、料子挺。
手里拿着一束黄金捧花。
屋里炸了。
伴娘团早就掐着点等他踩线。
彩带筒“砰”地一声,亮片和纸花从门框上方倾下来,落得满屋都是。
有人尖叫,有人拍手,有人起哄,连跟拍的镜头都被晃得一抖。
秦湛予被礼花兜头罩了一身。
亮片落在他肩头、发梢,红金点点,把他那身沉稳的中式礼服都衬得宛如多了一层“喜气的勋章”。
他把捧花举了一下,像举杯,也像举旗。
“哎哟——”连慎川在后头笑得不行,“这哥们儿现在的状态,跟中了头奖似的。”
徐泽瑞吹了声口哨:“别说,真像。”
秦湛予没理他们。
他从头到尾,视线都没离开顾朝暄。
顾朝暄站在床上。
她一身手绣褂黄黄金甲,轮廓被绸缎的光一寸寸托起。
抬眸时眼尾轻轻上挑,水光在瞳仁里一晃,明艳里带着一点天生的冷静。
眉眼精致得不刻意,偏偏似从旧画里走出来。
一眼惊艳,又耐看得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。
她先动的。
顾朝暄站在床上,褂皇的衣摆在脚下铺开,她抬起双臂,把所有的光、所有的期待,都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。
秦湛予看见了。
那一瞬间,他的脚步明显顿了半拍。
那种被正面迎住的、毫不设防的欢喜,让人来不及思考,只能本能地向前。
他手里的黄金捧花在灯下闪了一下,金色的线条干净、利落,被他稳稳托在臂弯里。
他站在床下,她在床上。
高度差让这个画面变得格外清晰:她被红与金托在光里,犹如被所有祝福举高;他站在下方,衣色沉稳,肩背笔直,整个人像一块已经站定的位置。
可他的目光却是仰着的,专注、柔软,所有锋利的轮廓在这一刻都被笑意融开。
秦湛予把她抱住。
那一抱很实在。
手臂扣住她的背与腰,把她从床上的“高处”稳稳带下来,贴进自己怀里。
捧花被他顺势护在一侧,金色的枝叶贴着她的衣摆,红与金、沉与亮在这一刻完全叠合。
他低头时,笑意几乎藏不住。
礼花还在往下落。
亮片停在他的肩头、她的发侧,红金点点,把这个拥抱包裹得盛大又克制。
“等一下。”
突然,三道身影横在床前。
何潇萧站中间,抱臂,眼神写着四个字:想得美啊。
“流程还没走完呢,十一。”她语气一点不软,“抱可以抱,带走不行。”
许荔把九个鞋盒往床前一放,盒子排得一丝不乱:“新娘鞋在这儿。九选一。”
CéCile站在一旁,笑得礼貌,补刀却很精准:“先给红包,再选盒。一次一个,只给三次。”
屋里顿时又炸了一下。
连慎川“哎哟”一声:“这也太狠了吧?”
徐泽瑞吹了声口哨:“行,剥削开始。”
顾朝暄站在床上,低头看着那排鞋盒,心口还热着。
她刚才张开双臂的那一下太冲动,现在被她们拦住,反而有点不好意思,抬手遮了遮发烫的脸。
秦湛予倒没急。
他垂眸看了眼九个鞋盒,又抬眼看向何潇萧,神情很稳,甚至还带点“我就知道”的纵容。
“早就备了这一手?”他问。
何潇萧挑眉:“不然呢?让你进门就直接抱走?那我们伴娘团还要不要面子?”
秦湛予轻轻笑了下,侧过脸,语气很淡:“韩述。”
韩述应声上前,手里拎着一只皮箱,走路还带点吊儿郎当的晃。
可箱子落地那一下,声音很沉。
他单手扣住箱扣,“咔哒”一声打开。
一整箱红包,红得规整,码得似文件柜里的卷宗,边角齐齐,连反光都克制。
那一瞬间,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拽过去,跟拍镜头都不自觉往前挪了一步。
韩述抬了抬下巴,笑得欠:“够了吗?”
许荔眼睛“唰”一下亮了,差点没忍住伸手。
她咳了一声,强行把表情拉回正经:“钱我们收了。”
她顿了顿,怕自己说得太快显得没出息,又补一句:“但游戏规矩不能废。”
何潇萧立刻接上:对。你们再豪横也得排队,别想插队。”
CéCile眨了眨眼,语气还是温柔的:“我们收钱,是礼数。我们坚持流程,是职业操守。”
连慎川在后头笑到肩膀抖:“职业操守都出来了。”
徐泽瑞嗤笑一声,往前一步:“那你们说吧,怎么办。”
许荔抬手比了个“五”,毫不心虚:“给你们三次改成五次,可以吧。”
伴郎团立刻一片起哄。
“这不是趁火打劫吗?”
“你们这叫边收钱边加价!”
“这位大小姐,你是会谈判的。”
韩述把红包往前一推,推到她们面前:“行,打劫就打劫,先把钱拿稳。”
何潇萧伸手接过一沓:“拿钱不代表放水。”
许荔也接了,接得很坦荡:“对,钱是钱,鞋是鞋。”
伴郎团还想再讲价。
秦湛予抬了下手,屋里立刻安静下来。
他没有看那一箱红包,也没看伴郎团的脸色,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顾朝暄身上。
像有一条很细的线,从他眼里牵出去,稳稳缠在她心口。
“好。”他说。
许荔把九个鞋盒又推近一点,“那就开始。五次机会。一次一个。”
韩述很自觉地把红包一封封往外递:“来来来,辛苦费。”
伴娘团接得飞快,嘴上还不饶人。
何潇萧:“别以为发红包就能走捷径。”
许荔:“我们只是财务自由,不是道德沦丧。”
CéCile:“RUleS are rUleS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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