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只不过这是冷的烙铁。 那股子寒气顺着心口往骨头缝里钻。 朱五把脸别过去,牙齿咬得咯吱响。 那是死人。 挂在树上冻了一夜。 哪还有热乎气。 捂了半天,那脚还是冰凉,反倒是马大叔的脸越来越白,最后一点活人的热气都被吸干。 马大叔动作停住。 他慢慢松开手。 那只脚滑落下来,当啷一声砸在车板上。 硬邦邦的。 马大叔手颤着,去掀那块盖在头上的布。 布滑落。 那张脸露在风雪里。 这不是那个扎着羊角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姑娘。 脸上伤痕,和胸口的刀口贯穿! 这是个鬼。 是个被折磨致死的冤魂。 马大叔还是没哭。 他把手伸进怀里最贴肉的口袋。 摸索了半天。 摸出一根红头绳。 二尺长,大红色,在灰白色的风雪里鲜艳得扎眼。 “丫头……你看……” 马大叔把红头绳举到那张青紫的脸跟前,露出一个父爱的笑。 “爹买着了……真的是大红的……” “你不是说……有了红头绳……就能嫁个好人家吗……” “爹没用……爹来晚了……” “起来……爹给你扎上……” 他伸手去抓那些被血污冻成一坨的乱发。 啪嗒。 手抖得太厉害,拿不住。 红头绳掉在雪地里。 那一点红,像是一滴刚从心尖上滴下来的血。 马大叔的手僵在半空。 那一刻,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。 彻底碎了。 “啊——!!!!” 那是心被活生生挖出来后的惨叫。 轰——! 这声嚎叫把火药桶点了。 后面那三千个沉默的黑瘦汉子,炸了。 帽子甩飞,人疯了一样冲向那十几辆大车。 “娘子!!” “小花!我的小花啊!” “姐!我是柱子啊!姐你睁眼!” 哭声,喊声,拳头砸在车板上的闷响,脑袋撞地的咚咚声。 这一刻,应天府衙门口成修罗场。 有个汉子抱着一具无头尸体,拼命把自己的脑袋往那断颈处凑,想把血止住。 有个半大孩子抱着笼子里的小女孩,把脸贴在那些烫伤的疤瘌上,哭得背过气去。 外围,几万南京百姓没人说话了。 那些看热闹的,那些指指点点的,全闭了嘴。 一个卖菜大婶一屁股坐在地上,拍着大腿嚎: “作孽啊……这世道还要不要人活了!” 一个读书人把手里的折扇摔得粉碎。 “这就是圣人言?” 他指着绑在柱子上的孔凡: “孔凡!这就是你们孔家的礼义廉耻?!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盛世?!” “去他妈的圣人言!” 年轻人抄起地上一块冰疙瘩,抡圆胳膊砸过去。 砰! 冰块砸在孔凡脸边的柱子上,碎渣溅他一脸血。 “那是人命啊!” “当官的不给咱做主,咱自己做主!” “打死他们!!” 人潮往前涌。 那是想吃人的浪潮。 那三千拿着长枪的东宫卫率,没人动。 一名年轻士兵看着马大叔那佝偻的背影,眼圈红了,咬着牙,枪尖垂下去。 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。 三千铁甲齐刷刷后退,给这群拿着铁镐的“暴民”让出一条路。 “殿下……”青龙站在朱雄英身后,手按着刀柄,“再不拦……这天要塌。” “拦?” 朱雄英没回头。 他看着那根掉在雪地里的红头绳。 “这天,本来就是黑的。” “既然黑透了,那就捅个窟窿,让光进来。” 朱雄英走下台阶。 他弯腰,捡起那根红头绳。 红绳缠在他指尖上,红白分明。 “老马。” 朱雄英开口。 马大叔没动,他还在拿已经冻僵的胸膛去暖那只死脚。 “这红头绳,孤先替你收着。” 朱雄英把绳子塞进马大叔那个破口袋里,用力拍了拍。 第(2/3)页